孟伊琼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四十岁的魏牧辰居然又怀孕了。他们结婚十二年，女儿晞晞都已经上初中了，如今每月屈指可数的几次fang事，竟然让魏牧辰又怀上了。
这一定是个意外！
魏牧辰也许压根没想留下它。
孟伊琼坐在沙发上，在一片漆黑中独自出神。
她今天去市郊见客户，回来的路上经过她和魏牧辰的别墅，却见里面亮着灯。
为了魏牧辰上班方便，他们二人一直住在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市郊的这套别墅她很久没有来过了。
孟伊琼正纳闷，别墅里的灯突然灭了，紧接着魏牧辰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两个人并未发现她的车就停在外面，进了车库开着车径直出了大门。孟伊琼知道她这样做魏牧辰一定会不高兴，但还是控制不住地跟了上去。
 
怕被魏牧辰发现，她一直忽紧忽慢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可脑海中却不断闪现这些日子他不寻常的举动。
孟伊琼有好几个客户就在魏牧辰公司的大楼里，她已经接连好几次在去拜访客户时，看见魏牧辰在一层的咖啡厅与今晚那人相谈甚欢，在他有孕后尤其频繁。可他坐在那人对面时，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却依旧平坦。
她曾经假装随意地问起，他总说不过是谈工作罢了。可那人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气场比她强，不管是坐在他对面还是站在他身旁，都比她更配得上他。
她竟有些微微怨怼父亲没有坚持逼迫她去念个金融系，以致理科向来不好的她如今做了设计师，在事业上更是帮不上他。
 
她第一次见他那年十六岁，他长她八岁，那时已经是孟氏集团的后起之秀，某个周末去拜访孟老爷子，在花圃的转角遇见了她。
听说他高考时是市里的理科状元，她便开始‘利用’她爸的职务之便，在两人谈完工作后，央着他给她讲数学题。可一道题讲了许多遍，她还是不会，也不知道是她压根就不是那块料，还是只顾盯着他的完美侧颜，什么都没听进去。那个时候，一切都很好，妈妈没有离开她，这个家里也没有闯入其他人。
 
上了大学后，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他，一满二十岁，就扯了户口本去跟他登记。孟老爷子着实气了好一阵子，可魏牧辰还是凭自己的本事把老爷子的气给捋顺了，他俩结婚一年后，孟老爷子又抱了外孙女，更是笑得很不拢嘴，魏牧辰后来跳出孟氏创办自己公司的时候，孟老还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可随着魏牧辰事业蒸蒸日上，两人之间却越来越冷漠，晞晞平时住校，只有周末回家，于是工作日的晚上，要不就是两人各有应酬，要不就是在家也说不上几句话。
 
孟伊琼心里一阵心酸，眼泪就泛了上来。一片迷蒙中，仿佛看见魏牧辰的车掉头开回来了，她怕他发现，赶紧也右转，想转到旁边一条小路上，可一时紧张，未曾发现右车道快速开过来一辆面包车，那司机要刹车已经来不及，狠狠将她的车撞出一段距离。
孟伊琼只听见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和车轮摩擦声同时响起，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就是有人在大力拍她的车窗。
孟伊琼一抬头，却是魏牧辰焦急的脸。不得不说，虽然已年过四十，可他精致的五官更衬出些成熟男人的味道来，再加上总裁身份加身，平时少不了有年轻小姑娘往他身上贴。
“伊琼，伊琼？你听得到吗？你怎么样？”
孟伊琼打开车门下车，听见那面包车司机骂的很难听。魏牧辰见她安好，转头与那司机交涉：“实在对不起，这是我太太，你的车也上保险了吧，你看我们这样……”
孟伊琼却再也听不进一个字，因为坐在魏牧辰车中副驾驶上的那人——孟伊珂也下了车，对着她有些闪躲地叫了一声：“姐。”
 
 
客厅的灯啪的一声亮了，刚进门的人看见沙发上坐着人，吓了一跳：“伊琼，怎么不开灯？”
孟伊琼不答，眼神无比绝望地看着他。孟伊珂的妈抢走了她妈妈的男人，如今，孟伊珂还要再抢走她的男人，凭什么！
魏牧辰走近她，脚步却有些发虚，再次焦急道：“你碰到哪儿了，有没有受伤？”
“没事。”孟伊琼打算站起来，酒劲却在这时上涌，脚步一个不稳，正扑到他怀里。
魏牧辰稳稳接住她，也闻见了她身上的酒味，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你喝酒了？”
孟伊琼推开他，语气更加不善：“是啊，喝了又怎样？”
“喝了酒还敢开车，我允许了吗？”
“难道我事事都要经过您魏大总裁的允许？那么您做什么事又经过我允许了吗？”孟伊琼骇笑一声，“哦是了，我不过是你借着孟氏向上爬的梯子，如今你已登顶，梯子当然就没用了，我又算得了什么，我允不允许又如何能限制得了您？”
魏牧辰一手抚上腰侧，冷冷看她，道：“这孩子也是我未经你允许怀的,梯子都没用了，孩子当然就更没用了，明天我就去打掉。”
话一说完，他便猛地弯下了身子，手指死死按在腹上，齿间难耐地溢出几声低哼。
孟伊琼瞬间清醒了不少，连忙去扶他，手臂半环住他腰身去解那束腹带。
小具规模的肚子恢复了原状，魏牧辰渐渐挺直了腰，可孟伊琼已一声不吭地进屋睡了。
 
第二天天不亮，孟伊琼就被卫生间里那撕心裂肺的干呕声吵醒了。也许真是年龄大了，魏牧辰这一胎反应格外严重，孟伊琼记得他怀晞晞的时候都没怎么吐过，足月到医院疼了个把小时就顺顺当当生了。
孟伊琼往日这时也醒了，都会起床给他倒杯温水，里面泡上几片柠檬，他喝了多少舒服些，可现在，她不想管。
 
 
魏牧辰只觉得自己的胃都快吐出来了，漱了漱口，打算回床上再躺一会儿。回房看见孟伊琼还保持着一只胳膊压在枕头下背对他的姿势，他轻轻将肚子贴了上去。
从他温热的腹部传来轻微的动静，孟伊琼坚持着没转身。是啊，五个月了，孩子早就会动了。她听着魏牧辰似是笨拙地翻了个身，仰躺着，一手在腹上轻轻摩挲。可刚过了大概十分钟，魏牧辰又被折腾起来，孟伊琼能听出来他捂着嘴竭力压制，再然后就是快步走到洗手间，又一次吐得天昏地暗。
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天都亮了，魏牧辰整整齐齐把自己打理好，束腹带熟练地缠了一圈又一圈，在镜子前满意地照了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卧室门口说了句，“我先走了，你，也准备起来吧。”
魏牧辰向来自律，也不允许工作时间自由的孟伊琼睡懒觉，以往总是要叮嘱她吃早饭的。可孟伊琼转身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出门去了。
一滴泪悄悄滑落她的发间，他有孕后让她先不要告诉家里，想来是他觉得怀着孩子很难堪吧。他这个年龄的男人很多都发福了，而他身材却保持得很好，若是因为怀着孩子让他跟那些男人一样顶出一个难看的肚子来，他肯定不愿的吧。因此，他才日日束腹，尤其是在孟伊珂面前。
可她想了一整夜，发现不管发生什么，她还是爱他的，甚至离不开他，更何况还有晞晞，所以也从没有离婚这个念头。可要她这样装聋作哑地过日子，她也演不了那么像。
平心而论，他对她也算不错，但绝对算不上宠。可结婚这么久，她越来越觉得他对她好不过因为她是孟氏集团的千金，如果他们再晚几年结婚，如果那时候孟伊珂母女已经进了她家门，他的宠爱就可以给别人了吧。
 
晚上孟伊琼回家的时候，魏牧辰已经睡了，面向她那一侧，一只手臂还搭在她那边的被子上。孟伊琼在卧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还是轻轻把枕头拿出来，去客房睡了。
要不是第二天一早她又被魏牧辰的干呕声吵醒，她几乎相信他真的去把孩子拿掉了。她把头蒙在被子里，等他走了再起来。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他出去的早，她回来的晚，两人好几天都没见过面了。
 
 
孟伊琼已经尽量轻声地收拾东西了，可她把大箱子从橱顶搬下来的时候，还是让魏牧辰听见了。魏牧辰穿了一身棉质睡衣走出来，腹部鼓出一个小巧却圆润的形状。
她毫无波澜地跟魏牧辰解释：“我接了个项目要去外地出差，明天就走了，看你睡得熟，没叫醒你，本来打算明天再跟你说的。”
魏牧辰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消失不见，辩不出情绪地说道：“为什么这么突然？什么时候回来？”
“就是，突然才定下来的。快则一两月，慢了四五个月吧。”
魏牧辰上前一步，“四五个月，那时我都要生了，你都不……你也不回来看看晞晞吗？”
“你快到预产期的时候我就请假回来，中途周末也会抽空回来看晞晞的。”
孟伊琼一边叠一件衬衣一边说，扣子扣到最后一颗才发现从第一颗就错了。于是全部解开重系，可中间又扣错了一颗。
魏牧辰又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非去不可吗，我如今这个样子，正是需要人照顾。”
“哦？是吗？我怎么觉得您根本就不需要被照顾，天天还束腹怕被人看出来。若是实在需要，我可以告诉孟伊珂一声，让她时不时来看看您。”
魏牧辰每次听她这“您”来“您”去的，就头疼，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道：“人家孟伊珂算是我什么人？伊琼，是不是我那天说了些胡话，你生气了？我那晚是真被你气糊涂了。”
哦，他还知道孟伊珂不算他什么人啊，他明知道孟伊珂的母亲带着她在伊琼十九岁那年闹到孟家，逼迫伊琼父母离婚，伊琼妈妈独自去了意大利，也知道伊琼向来不待见她们母女，虽然孟伊珂无辜，也对她这个姐姐毕恭毕敬的，可孟父要逐渐将孟氏集团交到孟伊珂手中也是个事实。
这么想着，孟伊琼索性装傻：“您说什么了，我不记得了。”
魏牧辰抓着她的手施了些力道，沉着脸说：“总之我不允许你去，你就算把这个项目推了，你就算不工作，我也养得起你，用不着你在外面四处奔波的。”
“呵。”孟伊琼笑了，甩开他的手，“又是你不允许我去。我三十二了，不算年轻，也没那么漂亮了，我再不在事业上干出点成就来，难道等着我被别人携子逼宫，重走我母亲的老路吗？”
孟伊琼将衣服往箱子里压了压，拉上拉链，拖到客房，“啪”地一声反锁上了门。
 
 
 
孟伊琼到外地已经两个月了，除了第一天魏牧辰问她平安到达没，之后连个短信都没有。越是不联系，再想打个电话就更加尴尬。孟伊琼倒是每周末都和晞晞视频，晞晞总说她爸身体不舒服，精神也不太好。
晞晞这个年龄正是懂事也不懂事的时候，悄悄问孟伊琼是不是爸爸生了弟弟妹妹就不那么喜欢她了，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姥爷似乎更喜欢小姨，又问他们俩是不是吵架了，不然孟伊琼为什么一直不回家。
孟伊琼只得安慰她工作忙，爸爸不会不喜欢她的，别的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还能再怎么欺骗自己，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更喜欢那个半路闯入她人生的妹妹。
伊琼叉开话题，让晞晞讲讲学校里好玩的事情，晞晞便又很快沉浸在崇拜他们班学习委员的情绪里。
晞晞说得手舞足蹈，孟伊琼却恰巧从视频里看见魏牧辰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那人明显听出是她的声音了，目光投向这边，孟伊琼赶紧看着晞晞，迫使自己专注于听她说的话。可她实在无法忽视晞晞身后那人，那人肚子似乎更大了些，沉沉地挂在腰间，让他走路都有些费力。
他还在每天都束腹吗，只是在家才不掩饰什么？
“妈妈，那我先挂了，你要早点回来哦。”晞晞的声音将她思绪重新拽了回来，那人也听见了这句，却明显想要跟她说点什么，着急地往晞晞这边走，可他步子沉重，被餐桌腿一绊，整个人跌了下去。
孟伊琼只听见一声闷哼，视频便被挂断了。
她呆愣了五分钟，便再也无法淡定，利索地订了最近的航班，便开车去机场。在候机厅的时候，果然接到了孟老爷子的电话——魏牧辰动了胎气，人已经在医院了。
 
孟伊琼赶到医院的时候，她爸、孟伊珂母女都在了，她冲孟老爷子点了点头，没理另外那两人，直接走进了病房。保胎素已经挂上了，魏牧辰还是疼得浑身紧绷，一手死死抓着床边的栏杆，额头上全是汗。医生说因为魏牧辰是高龄孕夫，情况并不乐观，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魏牧辰看了看面无表情坐在一边的孟伊琼，开口道：“对不起。”
孟伊琼一震，对不起什么，她不想听他解释她心中那些猜测，她害怕那是真的。
“耽误你工作了。”
孟伊琼冷笑一声，“没事。孩子快保不住了，也许正合你意。”她感受到床头传来的冰凉目光，却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此后两人就无话可说了，孟伊琼等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那人正疼着呢，自己这么气他有点不太厚道。
魏牧辰转身侧躺，孟伊琼本想走过去给他揉揉腰，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身体，他往前一躲，避开了。
孟伊琼尴尬地攥了攥拳，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
观察了一整夜，好在是有惊无险，但是医生说魏牧辰经不得折腾了，这之后到预产期都得卧床好好养着，不然随时可能流产。
医生一说完，孟伊琼慌不迭逃也似的奔了出去，坐早班机又回去了。其实那个项目一个星期前就结束了，可是她不想回去，她宁愿呆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住在出租屋里，盯着天花板发呆，甚至默默期待预产期永远不要到来。
 
预产期临近，魏牧辰腰也酸痛得更加厉害，半夜常常翻身都翻不过去。借着月光瞧着自己的肚子，一条明显的纹路贯穿中央，像是把大肚硬生生劈成两半，在腹底还有些斑斑驳驳暗红色的细纹，略微有些可怖。魏牧辰叹口气，果然岁月不饶人啊，想他第一胎的时候，不但肚子依旧光滑白皙，生完了恢复的也特别快。那时候那个人就爱搂着他肚子摸来摸去，可现在那人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正这么想着，腹中又是一阵紧缩的痛感，似乎，规律起来了。魏牧辰有过经验，知道八成是孩子要出来，缓慢地一点一点挪下床，扶着墙走到客厅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
 
因为之前胎像不稳，他一直好好养着，生怕出什么纰漏，可孩子反倒被养得太大了些。他趁着等医生的这段时间，慢悠悠地在客厅里溜达，不然，一会儿恐怕不好生。
 
这期间又阵痛了几次，间隔已经越来越短，他很淡定地调整呼吸，一点不慌乱。
 
手机再次响了，是私人医生打来的，跟他确认了下地址。他提前过去开了门，正往回走便又是一阵强烈的宫缩，他站不稳，扶着墙慢慢往下溜，左手死死按着手机。这个痛法有些超出他预估，他不禁急喘了几口，虽然生晞晞是十一年前了，可他记得应当没有这么痛的。
 
痛感过去他准备重新站起的时候，才发现手机竟然拨出去了，而且接通了。接通的是那个永远在他通讯录第一位的号码。
 
他没敢说话，孟伊琼那头却等急了，从接通就听见他难耐的喘息声，慌忙问道：“魏牧辰，你怎么了？说话！喂，喂？”
 
恰巧这时医生带着助产士进来了，有些惊讶道：“魏先生您没事吧，怎么坐在地上？”
 
魏牧辰看他一眼，慌忙挂了电话。
 
医生检查了说还早，要他继续活动活动。魏牧辰不愿人看见他这副样子，只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医生和助产士都留在客厅，等他有事再叫他们。
 
他凭着自己的意志力转了一圈又一圈，天快亮时觉得该是差不多了，让医生进来一看，才开了两指。
 
他有一瞬间慌乱，这似乎太慢了。肚腹依旧高挺，孩子几乎没往下走。医生给他挂了催产素，先前他还能一直忍着，如今痛得直想在床上打滚。
 
可他四十了，一疼就喊未免太丢人了，只得狠狠咬着嘴唇，嘴角都咬出血来。
 
孟伊琼猛地撞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满头大汗，奋力隐忍的样子。
 
可她自己也没比他好多少，也是一头的汗，风尘仆仆。
 
魏牧辰和医生都吓了一跳，过了两分钟 ，他才开口问：“你怎么回来的？”
 
孟伊琼直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飞机？”
 
“啊，没，打车。”
 
打车？
 
虽说孟伊琼出差的城市离本市不远，可半晚上的时间开车就能回来也太快了点。
 
孟伊琼没说她订不到最快的飞机票，一路上连吼带吓地逼着司机开到最快。下车结完账后，那司机打量了她好几眼，嘟囔了句：“看着挺温柔一女的，怎么这么个脾气。”
 
人是见着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孟伊琼干看着他辗转忍痛，见他似乎想起身，还是扶了一把。
 
魏牧辰从床头抽屉里摸出几张纸来，递给她：“既然回来了，就先给你。”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见着她。
 
孟伊琼扫了几个字，便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份孟氏集团的股权转让书。她匆匆忙忙翻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双手颤抖不止。这份文件是孟伊珂签字了的，把她名下所有股份都转让给孟伊琼，这也意味着她退出了孟氏，如今公司是孟伊琼的了。
 
“你不喜欢她，我又岂看不出她们母女俩是为了你父亲的财产？如今公司在你名下，我帮你，不会让你父亲的心血打了水漂……”魏牧辰断断续续说着，却被孟伊琼打断了。
 
“那么你之前那么频繁地见她，还带她去别墅，都只是……”她猛地捂上了嘴，摇摇头，却红了眼圈，“我还以为……”
 
魏牧辰盯着她：“你以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那我为什么要怀这个孩子？”
 
孟伊琼小声道：“我以为……是个意外。”
 
魏牧辰胸膛急剧起伏，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粗喘了几口，一把将人拽了过去，唇瓣贴上了她的。
 
可偏生肚子里那个这时候又不安生，他倒吸了几口冷气，放开她：“不是……意外。我处心积虑很久了。这几年，你对我总是这么冷淡，不像以前老往我身上蹭。我很害怕，毕竟我大你八岁，你若是遇见年轻……唉，所以，我自私一回，想用孩子拴住你，想让你照顾我，也想我们一起照顾孩子，就像那时候对晞晞一样，每天都有无穷的乐趣，就算吵架了，为着孩子，也总是能很快和好……呃……”
 
之前一声不吭的魏牧辰嘶哑地低吼出声，身下流出一股液体。
 
孟伊琼不忍，搂紧他，道：“那你为什么每次出去都束腹？”
 
魏牧辰轻呼一声，“我怕她们知道了对孩子不利，也是……嗯呃……也是私心不想看着那么臃肿。可是，呼……可是你瞧，孩子现在不就报复回来了，折腾得我死去活来。”他拉过她的手往肚子上放，“好痛。”
 
孟伊琼一激灵，最后两个字听着有点委屈又有点撒娇，她有生之年竟能听魏牧辰这样跟她讲话。
 
孟伊琼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却又懊恼之前未曾好好照料他，也气他什么都不说。不过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事情做成前不愿与他人多说，就像今天，如果不是孟伊琼赶回来，怕是孩子生下来他才告诉她。
 
医生听他惊叫，忙进来看看，羊水已破，正好催产素也打完了，可是却还只开了五指。
 
孟伊琼紧张地攥着他的衣服：“要不剖吧？”
 
看医生的眼神似乎也有这个意思，但是魏牧辰坚持要自然生产，并在医生的建议下挪到浴缸里去在温水里泡着。
 
浴缸里放了三分之二的水，魏牧辰的腹顶还是露在外面，那些斑驳的纹路更加清晰。
 
魏牧辰有些难堪，“不许看，很丑。”
 
孟伊琼不满地看他一眼：“你先专心把孩子生下来吧。”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是，您之前可是有八块腹肌的人呢，如今腹上就这一整大块肌肉了。”
 
魏牧辰不高兴地把她手腕拽过去咬了一口，“你，还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听她又能打趣他，想必是不生气了吧。可旋即他又忍不住挺腹用力，立刻被孟伊琼制止了。他只得趴在浴缸边上，一个劲地喘息。
 
孟伊琼顺着腹顶那小小的一片顺着往下按揉，哄他：“哦哦好了好了，忍耐一下，很快就下来了。”
 
可是明显两个人低估了产程的煎熬，催产素又挂了一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医生再次检查了进程，产口还是没有开全。
 
显然这比他年轻时第一胎还慢。
 
“牧辰，不然还是剖了吧，你痛了太久了。”孟伊琼眼圈都有点红了。
 
“再、再等两个小时，如果还是不行，就、就剖了吧。”魏牧辰不得已做出妥协，两腿不住地蹬着浴缸壁。他很不想剖腹产，他怕会对孩子不好，现在每疼一次，他都觉得孩子马上就要顶出来了，可偏偏又不能用力。
 
孟伊琼陪他熬着，拿水淋到他肚皮上，慢慢揉搓。
 
两个小时过去，医生就要给他下最后通牒的时候，产口却开得差不多了。
 
“呃啊……”之前耗了太久，魏牧辰拼尽全力挤出半个胎头以后，却再也没有进展。孟伊琼看着着急，又帮不上忙。那顶出的小半截胎头堵在那里，不上不下，磨人得很。
 
医生一直在一旁鼓励：“魏先生再用点力啊，孩子头太大了，不用力出不来。”
 
可魏牧辰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了，只剩仰着头大口喘息。
 
孟伊琼肉眼都看得出那肚子又开始收缩了，搅动得周围的水都起了小小的波澜。已经又折腾了一个半小时了，眼见魏牧辰脱力快晕过去了，医生拿出剪刀，在产道口剪了一刀。
 
“嗯……”突如其来的锐痛让魏牧辰清醒了不少，可这种疼跟折磨了他三十几个小时的阵痛比根本不算什么。
 
他拼着力气又往下推了一次，总算孩子的头出来了。助产士看他实在没劲了，一只胳膊压在他上腹，数着秒，反复压了七八次，总算将孩子整个小身子都压了出来。
 
经了这一遭，孟伊琼再也不敢跟他置气了，乖顺地像只小猫一样地在他身边蹭来蹭去。以致魏牧辰常常怀疑自己，他生儿子不是为了哄回老婆的吗，怎么现在又多了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