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笔下的母亲一改往日人们习以为常的形象,成为丑恶的暗示和阴谋的象征。让人感到厌恶、仇恨和无奈。她作品中的一系列母亲形象不仅不具有慈爱、仁厚的特征,还超出人们的想象,显得十分另类。一直被低估的残雪虽然与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获得她66年人生中最热切的关注。那些如微光在夜空闪烁的才华,那些痛苦执着而又晶莹剔透的灵魂,终于在世间得到妥帖地安放。
残雪:一改往日习以为常的母亲形象
文/杨晓花
她的小说,往往剑走偏锋,无法预测。看了她作品的开头和中间,根本无法推断其结局,“有种孤独感、荒谬感,人的灵魂和精神错位。”《神雕侠侣》中写独孤求败的剑技:三十岁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四十岁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后草木竹石均可为剑;再之后,渐进于无剑胜有剑的境界。
美国有两家出版社、两个翻译专门译介她的作品。西北大学出版社、耶鲁大学出版社分别出版了三本。在颁奖会上,国内有人对耶鲁大学出版社的“厚此薄彼”愤愤不平:你们只翻译出版残雪的小说,为什么不出版中国别的优秀作家的作品?社长说,我们只选择世界顶级作家的作品,我不管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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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意成为一个独领风骚的先锋派,那是她自由意志和不羁灵魂的选择。残雪从事创作30多年,写了700多万字作品,其代表作《山上的小屋》《黄泥街》《苍老的浮云》《五香街》《最后的情人》都成为这种意志的最好体现。她没有刻意去改变自己,而是“心里有东西才能写得出来。”
1953年生于湖南长沙的残雪,原名邓小华。残雪的父亲邓钧洪,解放前长期在国统区从事党的地下工作,建国后曾任《新湖南报》社(今《湖南日报》)社长。20世纪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邓家遭遇第二次劫难。兄弟姐妹五个有四人下放农村,只有残雪仰赖“身边无人”的政策照顾才获准留城,与外祖母相依为命。
劫后余生,残雪栖居一间只有六七平米大小的杂物间,逼仄、潮湿、阴暗,但她如饥似渴埋首于书中。文学、哲学甚至当时流落社会上的各种“禁书”,她都找来读。这无疑是精神的救赎,让人暂时逃离现实的苦海。
残雪30岁前做过铣工、装配工、车工、赤脚医生。与到农村接受艰苦锻炼的知青相比,她并未觉得当铣工有多么辛苦,只是由于生性倔强,身处社会的底层,她受尽欺凌,这也让她充分见识了中国人的劣根性。就像杨绛说的那样:“惟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残雪后来因结婚生子而退出街办工厂,开始学做裁缝,没完没了的缝纫机脚踏板轧轧作响的声响,回荡着日复一日艰辛的岁月年轮。接触到越来越多的西方小说后,残雪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强烈冲动,伏在缝纫机上写出了处女作《黄泥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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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泥街》的问世经历了多舛的命运。没有杂志愿意发表,也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在她走上创作之路的10年时间,只出过两本书,可见无名之辈的境遇。但现在,残雪平均每年都有五六本书在国内外出版。迄今为止已发表单行本90余部。种类涉及小说、散文、文学评论、哲学、翻译等等,被美国和日本文学界认为是二十世纪中叶以来中国文学最具创造性的作家之一。残雪的作品深受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影响,并在她的小说中打下了深刻的烙印,有人将她誉为“中国的卡夫卡”。
她的作品创作,着力突出女性觉醒与解放,《五香街》塑造了众多活泼的富有个性的女人,其中有一点不可忽视,那就是少有母亲这一许多人看来是重要女性的形象。小说中除了提及X女士有个儿子外,其他的如寡妇女士、跛脚女士、B女士、金老婆子等人都没有被提及到或者根本就没有子女。这不是残雪的忽视,而是出于她的主动,是她在这部关注女性独立的长篇中对母亲这一形象的拒绝。而在残雪的其他作品中,塑造的极为普遍的也是极为成功的女性形象则是母亲。
仔细分析残雪的其他作品,就会感受到她以前的小说中的母亲形象不同于《五香街》的女人形象,更不同于人们所习惯的母亲形象:为讨好自己的上司,母亲不惜以儿子的婚姻作交易,要他娶主任的老女儿,以儿子的青春来换取自己的发展(《污水上的肥皂泡》);“我”的母亲常常会“恶狠狠地盯着我的后脑勺”,并“一直在打主意要弄断我的胳膊”(《山上的小屋》);老况的母亲则经常粗暴地干涉他们夫妻的日常生活,她总是“硬邦邦地立在屋当中,眼珠贼溜溜地转来转去,鼻孔里哼哼着”(《苍老的浮云》);《瓦缝里的雨滴》中的那位母亲则整天百无聊赖,无病呻吟,躺在床上“把肺想象成一团破烂的像鱼网样的东西”,担心“墙根上会不会长出螃蟹来”。
残雪笔下的母亲们让人体会到厌恶,体会到仇恨,体会到无奈。残雪作品中的一系列母亲形象都不具有慈爱、仁厚的特征,都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显得十分的另类。在她一系列作品中出现的母亲们都一改往日人们习以为常的形象,成为丑恶的暗示,变成阴谋的象征。所以,在残雪的作品中才会有“我”会不动感情地讲述“我的母亲化作了一木盆肥皂水”,静静地看着母亲在肥皂泡中溶化而不会立刻向人求助(《污水上的肥皂泡》),才会有虚汝华等子辈们对长辈们浓烈的厌恶情绪(《苍老的浮云》)。
与此同时,她也是为数不多的敢于自称为女权主义者的女性,她坦言自己的作品“里面写的是女性解放”。正是在心中有明确的女性意识,她才特别关注女性的生存,特别反感既定的女性角色。她要创造一种全新的女性。通过自己的作品,为女人们实现一次大换血。残雪的世界之所以给读者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在很大程度上,正源于她的这些主人公们。她赋予了她们一种恶的力量,她要以恶来引起人们对女性的关注。
从前门口罗雀,将来也未必门庭若市,但“写”是写的意义,就像“活着”成为活着的皈依。与其说残雪为中国作家在世界文坛争得了重要的一席之地,也在国内获得了空前未有的“礼遇”,不如说,是她是一个披肝沥胆的作家,一个常年与寂寞相守的作家,她用自己的笔,在一个更大的层面上,赢得她应该得到的尊重与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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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花 摄
或许换个角度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这次诺贝尔文学奖的失之交臂或许是为下次带来更好的遇见。加油,残雪。
(本文作者:中国农业大学法学系172班学生)
【范老师点评】
作者的这篇人物作品评论,其优长在于集中对准了作家残雪作品中对母亲这个永恒讴歌的主题的另类描述。在残雪的90多部作品中,她却将母亲写成丑恶的暗示和阴谋的象征,让人感到厌恶、仇恨和无奈。这不能不说是少见而又新奇的事。这是主人公与众不同的思索和写法,也是一种大胆的创新。晓花却抓住了这一点,很好。通常在对人物多部作品的评论中,很难避免洋洋洒洒、面面俱到的论述。而晓花却懂得在评述人物的重点时,用凝练的语言,将一点集中写足的道理。美中不足的是,残雪对母亲丑恶的另类描述中,未能深入分析其原因。比如社会性的,个人性的等等。恰恰是这个“为什么”,更是读者所关心的所在。
图片除署名均外来自网络
指导老师 范建
出品|文艺语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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