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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皇龙渡【十四】
文丨韩永 摄影丨李金峰
正月初六，村巷里的雪还没有化完，谁家门前堆好的雪人，还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前。各家各户大门上张贴的大红对联，依然洋溢着新年的喜庆。皇龙渡村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哑巴姑娘王新梅的哥哥，王新峰从家里匆匆赶来了。原来他在南部山区的家里，接到了南河乡文书的信，知道走失的妹妹被好心人收留了。顾不上过年，马上就赶来了南河乡。王新峰先到了南河乡乡政府，乡长苏正河马上骑着三轮摩托车载着他来到皇龙渡村。
王新梅完全变了模样。她穿上了路志霞的新衣服，头发也被志霞帮着洗净梳好，编了两个大辫子。脸上白净了，精神也稳定下来。多日的相处，让她完全信任了志霞，两个人试着沟通，已经能慢慢交流了。王新峰到了老路家，进了屋，看到自己的妹妹被照顾得这么好，眼泪直流，“扑通”一声，就给老路跪下了。老路吓了一跳，忙扶起他。苏正河一介绍，老路这才明白过来。王新梅看到哥哥来了，一下子跑过来，拉起哥哥的手，使劲地摇啊摇，眼里的泪，哗哗地流个不停。
路成顺叫来了李广仁、李广义俩兄弟，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招待远道而来的王新峰。老辣的黄河烧酒摆上桌，王新峰说了一箩筐的感谢话儿，很快几个人都喝大了。李广仁回到家，老婆杨大玉早给他暖好了被窝。广仁醉醺醺地爬上炕，刚想搂着老婆亲热，杨大玉一把推开他，认真地和他商量起一件事来。
原来，自从救回哑巴姑娘，杨大玉就有了个心思。她想替李家老二李广义说说这门亲。广义因为跛脚，眼看要三十了，还没有找到媳妇。这次天公送巧，被他发现并救回了哑巴姑娘，如果能和广义成了一家人，也是一件大喜事啊。李广仁一直为二弟的婚事操心呢，听老婆这门一说，也觉得是个缘分呢。只是不知道老二广义的想法，还有人家哑姑娘的态度呢。杨大玉见李广仁没有啥异议，就大包大揽要自己去帮着张罗张罗。李广仁看到老婆这么费心二弟的亲事，心中一热，搂过老婆，随口吹灭了煤油灯……
第二天一早，杨大玉直接找李广义，说起这件事。说实话，老实巴交的李广义，也十分心急自己的婚事，但是四里八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自己这个瘸子呢。听嫂子说起哑姑娘这个事，比照自己的条件，他想了一会儿，就顺从嫂子的意见吧。杨大玉见李广义松了口，急忙到老路家串门儿。王新峰昨夜喝醉了，这会儿刚起来。手脚麻利的杨大玉嘴上功夫也不含糊，和王新峰聊起天，转弯抹角就扯到了王新梅的亲事上来。王新峰说起妹子今年二十有五了，身体倒是没有毛病，也能干活儿，只是因为天生聋哑，至今无人给她提亲。
杨大玉心里有了底儿，就直接和王新峰说起想给自家老二广义说合说合。王新峰昨晚儿已经和李广义一起喝了酒，感觉他也是个老实人。他的跛脚和自家妹子的哑巴，两边条件倒也相仿。只是婚姻大事，自己不能替妹子做主，要回家和爹娘商量一下。杨大玉一听王新峰话里的意思，感觉这事儿有门呢。干脆，她自作主张，让李广仁、李广义兄弟借了牛海军家的牛车，送王新峰兄妹回家，并顺道提亲……
春节过后，新兵军训继续进行，路志鹏表现越来越抢眼。苏明波却有点儿偷懒了。这小子仗着在篮球赛中取得的好成绩，和唐连长愈加熟络，竟然装病，泡起了病假。好在新兵军训快要结束了，唐连长对这个体质较弱的公子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计较了。新兵连集训结束，新兵们重新调整。志鹏和李家良被排长陈德江要到了二连，分到了最苦最累的工程排。路志鹏因为表现优异，被提拔为副班长。苏明波因为在家时，偷着开过老爸苏正河的三轮摩托车，算是有点儿驾驶基础，被挑选到一连运输连。
专业的文化技能学习紧接着开始了。工程兵是担负军事工程保障任务的专业兵种。陆军工程兵一般由工兵、舟桥、建筑、工程维护、伪装、野战给水工程等专业部队或者分队组成。作为中南军区隶属的工程团，主要任务是是实施工程侦查，搭筑重要工事，构筑、设置和排除障碍物，实施破坏作业，对重要目标实施伪装，修筑道路，架设桥梁，构筑给水站等等。当然，在协同作战中，工程兵部队还要负责保障己方军队的隐蔽安全、指挥稳定和快速机动，阻滞敌方机动部队行动，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直接歼敌有生力量。
新兵们这时候才对自己所属的部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系统的理论知识，专业的机械操作，结合着日常的操练，大量的学习有秩序地展开了。以志鹏之前对部队的理解，绝对没有想到来到了部队，还要学习这么多知识和技能。当然，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部队里的学习绝对比在学校里学习更严格。所有的科目，都要熟练掌握，严格细致的考核，等待着他们。在机械操作教室，志鹏又见到了入伍体检时，抱过的那种大铁桶。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当时体检时部队考官们的用意，原来是考验他们的力气和操作协调性。自己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哈哈哈，奥妙原来在这里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到了这个时候，知识的多少对于他们，立刻展示出巨大的差别。作为高中生，志鹏算是这批新兵里的高知识分子。而对于那些初中毕业，甚至初中也没毕业的新兵们，如李家良，立刻遇到了学习上的极大困难。用李家良自己的话讲，上学时，看到书就头疼。书本对于他，更多的时候像是催眠剂，一拿起书，眼皮就打架，就瞌睡。严格的新兵军训没有吓倒他，接下来这么大量深入的学习，却让他苦不堪言。
讲授工程兵课程的，除了团部专门的讲师外，还有几名军校的研习教员。研习教员就是军校课程学完，分到部队里参加实践的军校大学生。偏巧，团篮球赛团部直属队的“神射手”余明，被派驻二连担任辅导员，负责二连的教学辅导。他的任务，就相当于学校里的班主任，协同专业讲师负责二连的学习和考核。在二连的学习教室，余明微笑着走进来。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志鹏心里就敲起小鼓。他想起篮球决赛结束后团部直属队那些队员们的气急败坏，尤其是这个“神射手”余明，气愤地直接把篮球狠狠摔在了篮架上。咋这么巧啊，这个余明来二连当辅导员，不会给自己穿小鞋吧？
下了课，志鹏抱着课本正要走出教室，余明从后面拉住了他。“喂，老对手见面，你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啊？”余明笑着朝志鹏伸出手来。“余……余教员，您好！”志鹏一边忙着把书塞到左手，一边伸出右手握住余明的手，脸上不自在起来。“路志鹏吧，你小子，上次篮球赛让你们钻了个大空子。”“余教员，其实……其实你们打得也很好。”“哈哈……是吗？我们打得好，最后还是输给了你们，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你们打得更好啊？”
余明爽朗地笑着，偏着头看着路志鹏。“没，没……其实……”志鹏不知怎么回答了，尴尬地挠挠头。“其实什么啊？其实你们是真的用了心思，研究对付我们了，对不对？”余明看出了志鹏的不自在，又笑了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兵之胜者在于谋。比赛结束后，我仔细研究了你们连的战术，真的，战术运用很成功。后来，我还和你们唐连长讨论过，他告诉我，是你们专门研究了战术来对付我们呢。是我们大意了，被你们偷袭成功。不过，如果再来一次比赛，你们绝对没有机会取胜了,你信不信？”
“是吗？余教员心真细啊。但是，您说再来一次，俺们绝对没有机会取胜，您能这么肯定？”“哈哈哈，就知道你不服。办法总比麻烦多，我想出了破你们赖皮战术的绝招。”“不会吧……难道，你是想远投？”“不是，是以毒攻毒。哈哈哈，其实我们可以放任你们犯规的，只要你们单个队员累计犯规次数多了，就直接罚下……怎么样，最后，就剩下你们俩个人，看你们还怎么打？”志鹏一听也笑了，这个办法他倒是没有想到。看来这个余明教员真有两下子啊。两个人在屋檐前的走廊里，愉快地聊了起来。
课堂上的余明教员，很快让新兵、老兵一起佩服得五体投地。关于工程兵部队常用的测量、定向、视距、测绘等专业数据及运用，余明随口就来。他不用看教材，随手就能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写出来。而且他还能根据新兵们的实际，擅长利用实例来说明。本来很空洞、很高深的专业学习，被他解释得意趣盎然，深入浅出。尤其是志鹏，对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教员，充满了尊敬和景仰。余明身材和志鹏相仿，瘦削高挑，性格比较内敛，不喜欢张扬，这些都是志鹏非常欣赏的好品格。余明有一股深深的睿智，尤其是他的那句口头禅“办法总比麻烦多”，更让志鹏信服。余明教员只比自己大三岁，可是他肚子里，脑袋里，却装满了那么多志鹏不知道的知识，真让人难以置信。同时，路志鹏的踏实、勤学、头脑灵活也被余明所欣赏。志鹏高中生的文化底蕴使他接触专业知识更迅速，更能融会贯通。而且，余明还发现志鹏在课余时间，积极主动帮助李家良等基础差的新兵。良好的人品，灵活的头脑，在部队这个环境中，这小子脱颖而出只是个时间问题。只是志鹏耿直的脾气，还需要好好磨一磨。不经历沟沟坎坎，人就不会很快成熟。人生路上，只有经历多了，碰到的钉子多了，自然就坦然了，成长了。有些道理，并不会简单到书上说了、别人教了，就能明白。不经历风雨，哪有彩虹的美丽，同样，不经历磨难，雄鹰就难以展翅天际。余明相信，志鹏就是一只展翅待飞的雏鹰，心中蕴含着无尽的向上力量，只有经历磨难，才能愈挫愈勇，只待机会来临，他一定能振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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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红柳，原名韩永，又名铁马冰河。黄河入海口东营人氏，喜诗歌随笔。缓一缓红尘匆匆，关心花香鸟语，岁月静好，清香永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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